第六百八十九章 拨云见月明-《割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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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毕竟不轻,此时靠在船舱一边,船体有些倾斜,汴河这一段水流虽说不是特别湍急,但风起时船身却摇晃得厉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但安知鹿微眯着眼睛,却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
从幽州到长安,从扶风郡到辽东,再从辽东返回长安,在这段颠沛流离的旅途之中,在这种将翻未翻的小船上,他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反倒是放松了下来,心中获得片刻安宁。
他不知道顾留白口中的鼠道人王幽山的情报到底来源于何处,但有着这名隐忍一生的强者的支持,他终于能够和世间的那些门阀权贵一样,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知道整个大唐乃至整个天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原先对于他这种人而言,明明知道四季在交替,寒暑在变换,但什么时候洛阳的牡丹开始绽放,什么时候北方边境的积雪开始消融,什么时候关中的黍米开始收割,他是始终被笼在迷雾里面,是无法清晰的感知到的。
此时这种及时传递到他手中的情报,就如同一双无形的巨手将他提到了云层的上方,让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整个世间的变化。
这种感觉,就让他脑海之中的迷惘和恐惧都似乎随之消散。
太子流放黔州。
很多人看到这样的消息时,都只会忍不住去探究因何流放,然后试图找出今后的长安势力会出现什么样的更替,其中各门阀之间的平衡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改变。
很少会有人去深思“黔州”这两个字。
岭南、崖州、高昌、黔州、房陵,在大唐这些流放地之中,黔州和房陵原本就是李氏皇族最常用的流放地,太子无论是被流放至黔州还是流放至房陵都显得合情合理。
事实上哪怕贺海心为首的明月行馆的枢密院也并未对黔州这个流放地有着过多的推敲,但安知鹿却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很大的文章。
他和太子见过一面。
他看得出当时的太子已经自知不妙,所以才会索性赶紧做一些有可能触怒皇帝的布置。
他看得出太子并非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也看得出太子这种人即便被废,也绝对不会一蹶不振,而会准备一些后手。
最为关键的是,当黔州这两个字落入眼帘的刹那,他脑海深处似乎就不断地泛起某种声音,似乎在不断提醒他这里面的重要性。
在小船的晃荡之中,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他便明白了这种声音来源于何处。
他在幽州之所以能够和幽州那些望族歃血为盟,能够和他们结成异姓兄弟,正是因为杨灿聚集的山贼大军作乱,身为当时的统军将领,他自然十分清楚在短时间之内将各个零散的山头聚拢在一起形成大军,需要多么可怖的财力。
杨灿死去之后,他在裴国公的军营里并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杨氏的财富问题,他那时候最关切的问题,只能是如何掩饰自己之前和杨氏以及鼠道人没有任何关系,以打消顾留白的疑心。
但离开裴国公的军营之后,他得到这喘息的机会,杨氏的财富自然就成为了他关注的重点。
以他此时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的钱财,给他一个可以囤兵练兵的机会,他完全可以迅速的组织出一支强大的军队。
杨灿的元气、神魂意识被他所吞噬,很多意识的片段是模糊的,但此时黔州这两个字却让很多模糊的片段就像是被浪花卷到水面的水草一样,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长安、黔州、扬州罗市、东关街……这些字眼在他的心中轻易的连成了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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